《无与伦比的觉醒》 夏榆 著 南京大学出版社

“你将得到伟大事物的恩惠。”

(资料图)

1902年诗人赖纳·马利亚·里尔克在他的艺术札记《奥居斯特·罗丹》中写下这个语句。2017年深秋，我在纽约旅行，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看到罗丹的雕塑作品《思想者》与《巴尔扎克》，里尔克的话语又在脑海浮现。面对人的存在真相，更多时候会感到生命的脆弱，也因此，里尔克的箴言令我有新异感。

美国之行收获之一，就是带回一尊缩小到50厘米的《思想者》。回到我在京郊小镇的寓所，雕像置于书桌，与我从布拉格带回来的卡夫卡、从中俄边境小镇带回来的托尔斯泰、从甘南藏地带回的达摩雕像，以及从斯德哥尔摩的诺贝尔博物馆带回的福克纳与加缪肖像明信片，一起构成照耀我的精神光谱。我愿意被这样的光谱照耀，它们以物的质感，清晰标示出某种存在的维度。

多年来我习惯了人在旅途的生活。在中国的城市和乡村，很多地方留下过足迹；异域的国土也留下抵达过的旅痕。不管到哪里，每次出门时，我都在随身背包中带着精神契合的书。长途旅行，乘坐飞机或高铁列车,我会取出书来，读或不读都放置在眼前。这些书籍是我亲密的旅伴，它们经过心灵的选择，经过漫长时光的淘洗，多年的辗转迁徙都没能与它们分离。翻开书页如同推开一道门，跻身语词构筑的空间——隐秘的心灵之径，奇异的精神景观，奥义无穷的人之存在，涌现而出。

“阅读是我们随身携带的庇护所。”我记得英国作家毛姆的这句话。生活在现实世界，我们会看见或体会到生命脆弱，世事无常。发生在不同国家之间的战争，地区冲突、社会动荡、经济危机，如风云激荡；我们内心深藏的失败、挫折、哀伤、痛楚，当然也包括欢欣和幸福，都属于个人的生命经验。然而阅读带给我们超越现实存在的眼界和抵御困厄与痛楚的精神能量；经由有意义的阅读，我们得以更新内心生活，重构精神维度。

集结在《无与伦比的觉醒》这本书里的作家和书籍，是我在某个时间应约而作的书评。很长时间，认识那些杰出者的生命历史，勘察他们的生活遗迹，提炼他们深隐的精神矿脉，是我的重要工作。T.S.艾略特、帕斯捷尔纳克、索尔仁尼琴、加西亚·马尔克斯、乔治·奥威尔、苏珊·桑塔格、菲利普·罗斯、J.M.库切……这些闪耀在20世纪文明史的星辰，让我们看到他们在自己的时代如何经历战争岁月的磨难，如何抵御病痛和精神危机，如何应对残酷的社会制造的灾难。

超越性的智识生活。这是我心仪也安享的生活。

古罗马的皇帝哲学家马可·奥勒留，将他珍爱的书籍视为对心灵的服务，我珍爱他在戎马生涯的间隙写作的《沉思录》，也深知拥有服务我们个人心灵的书籍的重要。阅读与写作的过程，是在精神内部构建一个形而上的圣殿。那些真正的杰出者，如同我们暗夜行路时看见的星辰，有光源在自己的头顶之上，脚下的道路被照亮。

更多时候，仔细而贴近心灵的阅读带给我们精神的战栗。

歌德说过：“战栗是人性中最好的部分。”

（作者为作家，资深媒体人 夏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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